炸烟花

画心(一)

阿诚打小就喜欢画画。那时候家里给明台请了老师每周教些绘画的基本技巧学着玩,阿诚有回路过,看到桌上那套水粉颜料就走不动路了。明小少爷又特爱显摆,有了观众自然是越发卖力在画纸上涂抹起来,阿诚扒在明台桌前看得目不转睛。

明楼见他那眼巴巴的样儿着实忍俊。原本是想着阿诚原本文化课上便有些吃力,琴棋书画这些不妨晚些再学,生怕累着他。没想到这小家伙,身板小小,心却挺大。

这么想着便悄悄站到阿诚身后:“想不想和明台一块儿学画画啊?”阿诚正看得聚精会神呢,冷不防被明楼唬了一跳,顿时扭过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朝明楼看过去,和探照灯似的。待明白过明楼话里的意思,整个小脸都亮堂了。明楼乐了,忍不住点点他的鼻尖:“不过咱们可得先约法三章,学画画可以,正经功课一点不能丢。”他说一句,阿诚就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般。

阿诚才来明家半年多,比着刚来那会儿虽说已好上太多,但素日里还是不爱主动开口说话,不爱笑,习惯性察言观色乖觉听话。此时是真的喜不自禁,嘴角都绷不住地往上翘:“谢谢,谢谢大哥!”明大少爷得了他这仰脸一笑,软软糯糯一声大哥,便如同喝饱了蜂蜜水,浑身上下无一不甜,抬手就把阿诚的头毛给揉乱了。

那边厢,被冷落多时的明小少爷豪情万丈地把画笔往桌上一拍:“呔!大哥又同我抢阿诚!我要去告诉大姐!”一溜烟跑了没影。

岁属早春,一枝腊梅探在窗头,浅浅暗香。窗内阿诚捂住一头乱毛,脸红扑扑。





明家两个小弟,明台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就是没常性,今天还学着画呢,隔天就嚷着要学钢琴了。阿诚则是执着,他答应了明楼要两头兼顾,竟就真的课业上半分都不拉下。只是他一拿起画笔就忘了时间,时常是临睡了才想起功课还未做,少不得夜里又悄悄起来补习。不出半个月,巴掌大的脸蛋上便挂了触目惊心两个黑眼圈。

明楼看在眼里,心里七分疼三分懊悔。他本是想着小孩心性,新鲜劲过了就搁开手了,又或者来大哥这里撒个娇讨个饶也是好的。如此,倒是他小看了阿诚。只得挑了阿诚挑灯夜战的时候抓个现行,狠狠敲他两个板栗:“哎呀,你个犟脾气。”,又板起脸来故意唬他说是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不但长不了个子还长不了脑子。阿诚熬了这么些天,脑瓜子早有些昏昏然,明楼这好一番危言耸听落在耳朵里呀就宛如催眠曲般叫人安下心来,连敲在额上的板栗也不觉着疼,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朦胧里有个宽厚的肩膀抱起他,他还记得要别扭:“大哥,不要抱,明台说羞羞。”

“家里明台说了不算,大哥说了才算。”

“……" 他枕在大哥肩头睡着了。



明楼看阿诚是真心喜爱画画,心里自有另一番计较。原本玩票性质的先生倒是可以免了。他给阿诚报名了最好的学堂专门学画。虽然离家远了点,但时间倒是和自己的课表合得上,逢着阿诚上课的日子自有明楼做车夫接送他上下课,路上也好帮他温习些功课。

这番安排明楼盘算得妥帖,大姐举手赞成,阿诚呢,阿诚觉得自己是在美梦里,走路都打飘。直到放学的时候看到某人修身长立在门口等他,他的胸膛里就像藏了一头小鹿,快要蹦出来啦。

上了车,第一次坐上副驾驶座的阿诚难免有些小激动,东摸西摸了四小下才稍稍平静下来。回想起刚才自己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路小跑扑到大哥跟前的,阿诚不禁又懊恼自己今天着实太不稳重。偷瞄大哥,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小小舒了一口气。

明楼似是无知无觉,只问他几个功课上的难点。果不其然阿诚立马被转了心思,正经危坐地跟着大哥烧脑,把之前那点患得患失的小心思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起初是两人一问一答,后来成了阿诚详实汇报明台在学校的表现,说着说着漏了嘴,把自己班上的事也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个干净。大哥表示今天很满意进去好好学习。阿诚抱着新画板,总觉得哪里不对。

摇晃的车厢是两人的小天地,阿诚透过车窗看路上行人匆匆,看日暮余晖,看春花秋雨。更多的时候他看大哥开怀的侧脸,看他故作严肃教训他,看他一脸正直教他给欺负他的人使绊子。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阿诚想,真希望能有一辈子那么长。

翌年,汪芙蕖从香港回到上海。同行的还有十六岁的汪大小姐,娇艳得像是夏日里的玫瑰。明大少爷恋爱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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